昆侖奴先前裝暈時,將云凰和顧誠、程歡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對云凰兄妹三人的身份,以及他們和謝淵的關(guān)系,早已揣測出了七七八八。
此時云凰的忽悠半真半假,卻沒有一句夸大其詞。
昆侖奴臥薪嘗膽,堅信人性最是復(fù)雜。自認(rèn)為自己閱人無數(shù),似云凰這一身街頭小混混的痞氣,確實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在他看來,一個市井長大的小乞丐,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家國情懷。今日的抓捕行動,大約只是云凰幼時被拐,內(nèi)心恨毒了拐子下的報復(fù)行為。
而他,真真是運氣不好,剛巧遇到了六扇門的抓拐行動罷了。
既然云凰是這般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市井小民,受謝淵脅迫利用,想反擊報復(fù),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當(dāng)然,昆侖奴還沒耳根子軟到毫無懷疑,僅憑云凰巧舌如簧的幾句話,便全然信任云凰的程度。
但他覺得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眼下橫豎沒有第二選擇,不如將錯就錯,借此機(jī)會與這臭丫頭做下這筆交易。
如果真的能成,自己不但求仁得仁,留下了最后一條退路。也算臨死前做了件善事,沒有失信于人。便是去到陰曹地府,總不至于下地獄。
拿捏住云凰的軟肋,昆侖奴頃刻間,又變回了從前那個狂妄傲慢、目空無人的家伙。
他低頭看看自己腰間荷包,胸有成竹道:“呶,這是我的錢袋子。里面有一把金豆子,還有幾張銀票。
“只要你幫我做好毒牙,保證我不會活著走出長安。不光這些東西你可以拿走,我還能將證明我身份的玉佩送給你。
“日后,只要你拿著這玉佩出現(xiàn)在突厥人的聚集區(qū),大唐也好,突厥也罷,都會有人主動來尋你。
“屆時,你可以向他們索要高額酬金。”
“誒?”云凰先是一愣,繼而,整張臉都笑開了花,“還有這等好事?”
這回,她的笑容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心實意、心滿意足、洋洋得意地笑逐顏開。
一邊笑,她一邊流著口水,直接伸手去扯昆侖奴的錢袋,“你不會騙我吧?
“你真的愿意,把錢袋子和玉佩送給我?
“你身上可還有其他值錢物件兒?我聽說,你們突厥人最喜歡用黃金鑲牙。你且將嘴巴張開,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大金牙?”
見云凰扯走錢袋后,連玉佩都顧不上找,便迫不及待打開。兩只眼睛明明死盯著錢袋里的金豆子,口涎流得老長。卻還惦記著他身上的其他值錢物件兒,甚至還想看他的牙齒。昆侖奴心中愈發(fā)鄙視。
若他真的有大金牙,這臭丫頭是不是還準(zhǔn)備將他的牙也掰掉?
暗道云凰不過是個見錢眼開、上不得臺面的賤奴,自己方才竟差點被這種人蒙騙,當(dāng)真不應(yīng)該。
也是自己太把大唐人當(dāng)回事兒。其實,這些滿身酸氣,慣會裝腔作勢的大唐賤民,根本不值一提。
鄙視導(dǎo)致忘乎所以,更導(dǎo)致昆侖奴的警惕性大大下降。
他完全沒想起來,自己是如何被顧誠和程歡等人押送回來,哪怕云凰想直接搶走他的錢袋,他也無能為力的事實。
愈發(fā)堅信自己已掌控住了大局,昆侖奴底氣十足地威脅道:“你既然收了我的定金,便不許騙我。否則,我就算做了鬼,也絕不會放過你。聽到?jīng)]有?”
“聽到了聽到了。”云凰最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面上一副諂媚討好,只管吸溜著口水,繼續(xù)數(shù)金豆子,“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嘛,這道理我懂。”
“如此,”昆侖奴滿意地?fù)P起下巴,仿佛恩賜般,傲慢地主動發(fā)問:“那就說說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云凰等的就是這句話。
但她心知昆侖奴的弱點,絲毫不敢大意。
故而,手中動作不停,只用眼角余光,迅速瞄了一眼昆侖奴,“你先容我將這些金豆子和銀票數(shù)完,我很快的。”
足足數(shù)了半炷香工夫,直到昆侖奴耐心耗盡,臉上露出明顯不快,云凰才笑瞇瞇道:“一共八粒金豆子,四張銀票。
“銀票還都是一百兩一張的大面額。發(fā)財了發(fā)財了,兄弟,你可太有錢了。
“哦對,你的玉佩呢?”說話間,她已伸出手,想去扯昆侖奴的領(lǐng)口。
待對上昆侖奴憤怒到幾乎要噴。火的眼睛,她才仿佛突然驚醒,猛地縮回手脫口道:“啊,玉佩先不急。我是想知道三件事。
“第一,你從內(nèi)帑盜走的那兩件寶物,現(xiàn)在何處?
“第二,你當(dāng)日利用巨鼠盜寶,乃是十拿九穩(wěn)之事。卻為何,要制造內(nèi)帑鑰匙丟失的假象?
“你是怎么做到,在金鑾殿上,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兒,堂而皇之將鑰匙盜走的?”
昆侖奴早就被云凰的貪婪搞得不勝其煩。此時,對云凰的提問莫名產(chǎn)生出一股期待。竟巴不得云凰一次性問完,他好一吐為快。
卻不料,他等著云凰說出第三件事,云凰卻不說了。也不知是不是云凰忘記了,竟又開始低下頭,沒完沒了去數(shù)金豆子和銀票。
頭一回遇到這么視財如命之人,昆侖奴厭惡得頻頻皺眉。壓根沒意識到,自己解釋的語氣,有多急切:“第一件事,我沒法告訴你。
“因為那兩件寶物甫一得手,我便立刻交給手下,讓他們設(shè)法送回突厥去了。
“安全起見,他們的行走路線我并未過問。現(xiàn)下東西究竟送到了哪里,我亦不知情。
“不過謝淵既然能盯上聚歡堂,害的我一名手下不得不自戕,想必他心中有數(shù)。
“但接下來,他是否能重新理清頭緒揪出線頭,再發(fā)現(xiàn)新的線索順藤摸瓜,成功攔截住那兩件寶物。就要看他謝淵和六扇門的本事了。”
而像是生怕自己在云凰心目中,還沒幾粒金豆子重要般。第一件事將將解釋完,他又急急道:“至于第二件事,我以為你早已猜到了。”
頓住話題,他終于開始賣關(guān)子。
云凰確實在一心兩用。
開玩笑,這可是金豆子,實打?qū)嵉募兘鸫蛟臁?br>
盡管金豆子的個頭有點小,但八粒怎么說,也有一兩了吧?
一兩黃金等同于十兩白銀,加上四張銀票,那就是足足四百一十兩銀子。
整整四百一十貫錢啊,四十一萬文,云凰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有了這些錢,足夠他們?nèi)置煤脱屿穹弧⒅烊复蠼值乃行∑蜇ぃ瑑扇瓿院炔怀睢<幢惚恢x淵強(qiáng)行訛詐,她也能還掉一大半欠款。
所以,云凰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面對這樣一筆足以叫她數(shù)到手軟的巨款無動于衷。
不過,她也沒忘記正事兒。
心知昆侖奴的胃口已被自己高高吊起,她應(yīng)付差事般接口:“為何這么說?”嘴里問著話,手中數(shù)錢的動作依舊不停。
昆侖奴身份高貴,哪怕進(jìn)了皇宮當(dāng)馴獸師。在其他混入大唐的突厥細(xì)作面前,他也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他幾時受到過這種忽視?
云凰這種只顧著數(shù)錢,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的模樣,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他忍無可忍,終于厲聲喝道:“你能不能先放下手里的金豆子和銀票,看著我?”
云凰下意識就想回一句:“你哪有金豆子和銀票好看?”
但想想,萬事張弛有度方為最佳。萬一做太過讓這廝產(chǎn)生反骨,真咬緊牙不說了,豈不弄巧成拙?
悻悻地將金豆子和銀票重新裝回錢袋,她嘟囔著“好吧,我看著你就是”,終于將視線落在了昆侖奴臉上。
總算重獲云凰的注意力,昆侖奴的虛榮心,竟得到從未有過的滿足。
一瞬間,他產(chǎn)生出此時此刻,才是他這輩子最高光時刻的感觸。沒有任何抗拒地,便做出了,他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一刻,要將自己所有閃光點,都展現(xiàn)在云凰面前的決定。
猶如一只急于表現(xiàn)的孔雀,他幾乎心急火燎地開口解釋:“制造內(nèi)帑鑰匙丟失的假象,自然是為了混淆視聽。但同時,也是為了證明我的能力。
“你大概也看出來了,我在馴獸方面天賦異稟,乃是我們突厥王族中的佼佼者。
“此番是我第一次來長安,我既做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怎么能不讓人知道呢?
“流芳百世也好,遺臭萬年也罷。總之,我要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如此,才不枉我來人世走這一遭。”
云凰:“???”
這廝有神經(jīng)病吧?
若不是腦子壞掉了,怎么會叛經(jīng)離道成這樣?
難道他不知,他的使命乃是成功潛入大明宮,伺機(jī)盜寶?
這貨倒是成功盜出了寶物。但,東西尚未安全護(hù)送回突厥,相當(dāng)于任務(wù)只完成了一半。他這時候不趕緊抓緊時間逃跑,反而嘩眾取寵反其道而行,非要在世人面前展現(xiàn)自己的才能,是何道理?
難不成,這廝是想帶著突厥一同作死?
在云凰看來,賤人往往死于話多,壞人往往死于事兒多。
既然昆侖奴一門心思奔走在作死的金光大道上,那她便成人之美、順?biāo)浦郏偎退怀贪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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