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大驚失色,連忙勸道:“你這犧牲也太大了,得不償失啊!就算你嫁給了吳少陽,也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吳少陽妻妾成群,你不一定能說上話。就算能說得上話,吳少陽不一定會去查房縣令的案子。就算他要查案子,也得找證據不是?”
史明月不置可否。
唐梓知道史明月是一個沖動的人,說不定真的要去選妃,嫁給吳少陽。
如果能早點查出房家兄弟死亡的真相,史明月就不用冒險了。
所以唐梓決定自己一個人去查。
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馬戲團。
如果能確認鐵塔般的巨人就是馬戲團的人,或者在馬戲團里找到大量眼睛的話,就基本上可以斷定馬戲團是殺害房縣令的兇手。
現在他和馬戲團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就是高大的女人。
因為之前唐梓帶著官府去抓馬戲團的首腦的時候,跟高大的女人有過一番交流。
女人感受到了唐梓的善意。
可能正是有此關系,所以女人才跟他透露了一些馬戲團的秘密。
他回到家喬裝打扮一番,再次來到馬戲團表演的帳篷,買了門票進去。
高大的女人在表演舉重,兩邊肩膀各扛起了一個彪形大漢。
這么強壯的男人,兩個男子都不一定能舉起來。
而她輕輕松松。
天生神力啊!
不過夸贊一個女人天生神力聽起來像是諷刺。
唐梓猜測這個女人可能是被馬戲團的人喂了某種特別的藥物,讓她長得如此強壯。
等到他們表演的間隙,唐梓偷偷跑到后臺,找機會跟女人搭話。中間碰到一堆竹筐,里面有一群蛇扭動。竹筐的旁邊睡著一個頭頂包白巾的男子,剛才還表演了舞蛇,據說是天竺那邊來的。
唐梓穿過不少奇人異士,終于找到了女人。
女人以為是登徒浪子,怒道:“哪里來的采花賊,膽敢偷窺我!”
唐梓說:“是我呀。”
他往嘴上貼了點胡子,刻意瞇著眼睛,身上一股酒糟味,看起來像是三十多歲,難怪女人一時沒有認出他來。
女人問:“你怎么又來了?”
唐梓說:“我想打探一下,你們什么時候出發去蔡州?是走陸路還是走水路?”
“你問這些干什么?”
“隨便問一問。我有朋友也想去蔡州,說不定能搭順風船。是我朋友坐船,不是我坐船哦。我朋友給錢。你們班主應該不會拒絕,多賺一點錢是一點錢。”
“那倒不一定,我們馬戲團有很多獨家絕活,可不能被外人偷學去了。我才不會告訴你我們走水路。”
“你果然守口如瓶,佩服佩服!對了,還不知道你的芳名?”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自嘲笑道:“你叫我胡三娘好了。”
唐梓問道:“你這胡子不能刮么?”
胡三娘苦笑道:“越刮越多!你快走吧。有人來了。”
唐梓挺到腳步聲,慌忙從后臺出來,碰到一個白胡子老頭。
這個白胡子老頭就是他們馬戲團的班主。先前唐梓和長胡子的女人說話時,班主就一直死死盯著他。
聽別人都喊他高老板。
高老板臉上笑嘻嘻的。
唐梓看到他卻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這個人物不簡單。
“這位公子,來后臺做什么?”高老板問道。
“我喜歡容貌別致的女人,特來拜訪一番。”唐梓胡扯道。
“哦,多多捧場!”
……
舞陽縣有一個貨運碼頭。
唐梓來到碼頭,抓了幾把花生和附近的碼頭工人套近乎,很快就看到了馬戲團的船。
這船還挺大,估計能裝三四十個人。
馬戲團后天出發,還有兩天的時間。
唐梓提前一天預備著。
傍晚時分,唐梓來到碼頭,趁亂鉆進到船上,躲在甲板之下的雜物倉。
他藏好身子,一動不動。
在出發之前,他不吃飯不喝水,免得到時候人有三急憋不住。
他藏到傍晚。
馬戲團的人上船了。
唐梓以為他們整頓好就要出發,沒有想到他們買了一堆酒菜,在船上享用。
好不痛快。
唐梓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
天黑了。
唐梓心想看來今天不出發,得明天啟程。
沒想到天黑,他們反而開船了。
這群人鬼鬼祟祟的,偏偏挑晚上出發,肯定要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船艙之上不時傳來吃喝玩樂打牌喝酒的聲音。
唐梓在等待機會,等到他們都睡著了,就出來看個究竟。
他此番舉動非常冒險,簡直羊入虎穴。
光是馬戲團那個高大的女人胡三娘,一個就能打他四個。不過胡三娘身在曹營心在漢,應該不會對他動手。
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說了。如果那個鐵塔般的巨人也在船上,那更是危險。
身懷絕技的人不在少數。
尤其是有個玩蛇的,頭發卷曲,面黑如炭。
他要是放蛇咬,還真沒辦法。
到了二更時分,這些喧鬧的聲音慢慢消停了,估計他們要睡覺了。
船還在緩慢前行。
駕船的人最辛苦。
唐梓偷偷地溜出來,弓著腰順著船舷走動。
他發現船的甲板上擺著不少的罐子,密密麻麻,估計有一百來個。
白天他偷摸上船的時候都沒有注意。
估計是馬戲團的人等到天黑之后才把罐子擺出來。
這里面裝的什么東西?
難道是蛇蟲鼠蟻?天竺人的蛇?
還是從墳地里偷出來的眼睛?
罐子上面都蓋著擋雨的油布。
估計里面有什么東西不能淋雨,所以用油布蓋著。
罐子時不時地輕微晃動。
唐梓看四周無人,就悄悄貓過去。
他揭開一片油布,立刻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
難道是在泡藥酒?
泡藥酒的話,白天也可以泡,為何要等到晚上。
估計泡酒的材料見不得人。
唐梓見過不少死人,也見過不少病入膏肓把藥當飯吃的人。藥味和尸體的味道對他來說倒不是特別的難聞。
他很快適應過來。
唐梓看清楚了罐子里裝的東西。
萬萬沒有想到,罐子上面露著一個人頭!
這是十七八歲的小伙子的頭。
唐梓嚇得汗毛倒豎。
唐梓想了一千遍一萬遍,也不會想到在船上的罐子里看到人頭。
莫非馬戲團的人發現了他的意圖,所以故意在罐子里放一個人頭嚇唬他。
這是一個被砍下來的人頭嗎?
或許那些巨人在墳地里挖尸體的眼睛,來不及分辨尸體的眼珠子有沒有壞,干脆把尸體的人頭砍下,帶回來,放在罐子里保鮮。
所以白天不敢拿出來。
不過唐梓看到了這個人眼皮子在輕微的抖動,看到他有脖子,還能順著罐子看到他的肩膀。
這是個活人,只不過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擠在罐子里。
這個罐子腰身比較大,但是罐子口特別小,只比脖子粗一點點,比腦袋還要細。
奇怪。
罐口這么小,這個小伙子這么大身子是怎么裝進去的?
唐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
這個小伙子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可能是房子掀開油布的聲音太大。
以至于他聽到了動靜,睜開了眼睛。
這雙眼睛盯著唐梓。
唐梓嚇了一跳,害怕這個人會大喊大叫。
要是把馬戲團的人喊過來了,那他可就兇多吉少。
畢竟他現在做賊,最害怕被人發現。
他準備跳江逃走。
沒想到這個人只是木然看著他。
他的眼睛眼白多而瞳仁小,看起來像是一個死人。
而他的確一副毫無生機的樣子,如同行尸走肉。
又好像是長期沒有見過太陽似的。
唐梓不由得懷疑這個人究竟是活的還是死的。
他準備先撤一步。
沒有想到這個人很快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唐梓又觀察了一陣,沒有看清楚別的什么東西,就把油布蓋了回去。
唐梓揭開旁邊的罐子的油布,驚愕地看到這個罐子也裝著一個人頭。
這個罐子同樣腰身大而罐子口小。
人頭在外面,身子在罐子里面。
他揭了好幾個,發現每個罐子上面都有一個人頭。
這些人頭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最小的估計才七八歲,最大的可能已經二十多歲了。
其中有幾個人頭的臉上有瘡口在流膿,發出陣陣的腐臭味。
有幾個人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是活是死。
唐梓站在幾十個罐子中間,看著幾十個人頭,不寒而栗。
一股無窮無盡的恐懼,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他頭暈目眩,一陣陣惡心,渾身忍不住地發抖。
他發抖的動靜太大,把旁邊一個罐子給碰到了。
這個人的身子像水一樣從罐子里流出來了,只有小腿和腳掌還在罐子里。
他的頭像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的頭,但是身子似乎只有嬰兒大小。
像是侏儒一般。
但是他這樣子比侏儒畸形得多。
唐梓想起來,惡乞丐曾經說過這些職業乞丐有一種特別的方法,把正常人變成侏儒。
但是具體怎么做他不知道。
現在看來就是利用罐子。
當時唐梓不相信,以為乞丐只是跟他一樣說書,故意搞一些聳人聽聞的故事,吸引他人的注意,好趁亂逃走。
沒有想到真有這種殘忍的事情。
這幾十個罐子中的可憐人活到最后的能有幾個?
就算他們活下來,也不可能正常生活。只會被他們當做賺錢的工具,簡直生不如死。
這些罐子當中有幾個人已經有二十多歲了,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開始待在罐子里的。
他們身體被擠壓在罐子里,一動不能動,吃喝拉撒全在罐子里解決。
沒人跟他們說話。
他們也無法行動。
待在這里,那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凄慘!
這些馬戲團的人如此折磨這些罐子里的人,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心?
大家都是娘生爹養的,為什么對同類這么狠毒?
這時候他想起來聽到史明月說房縣令對錢大錢二使用酷刑問案時,還覺得房縣令有些殘忍,居然玩屈打成招。
現在覺得面對這種歹徒,就應該嚴刑拷打。
或許房縣令摧毀了這些人販子的發財的路子,所以他們喪心病狂報復房縣令。
現在他們的嫌疑越來越大了。
這個流出來的人頭突然睜開眼睛,看著唐梓。
他看著唐梓,流淌出兩行眼淚。
顯然無比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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