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縣丞建議說:“明月姑娘言之有理。閉門造車肯定造不出什么好東西,想要查這件案子的話,還是得到富貴客棧去看一看。至于噴水老太婆,那只是個傳說。咱們不用害怕。”
唐梓說:“有道理,很多人的問題都在于想的太多,而做的太少。不過我們的確有很多問題還沒有思考清楚。比如蒲仙兒的母親遇害和三個車夫遇害,尚不能斷定是一宗案子還是兩宗案子。”
劉縣丞說:“不妨當作兩宗案子來看。”
唐梓說:“那三個車夫遇害會不會是三個案子?分別是三個兇手做的?”
劉縣丞說:“不管是幾個案子,都得實地勘察一番。查案斷案得重證據實。首要就是搜集線索,尋找證據。坐在家里那是什么都查不出來的。”
唐梓說:“劉縣丞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富貴客棧?”
唐梓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沒有查案的權力。
雖然他是述異司的察事,但是這個身份是隱秘的,不能公開。就算能公開,在節度使的地盤,一般的人也不會鳥他這個官職。
公開了還會帶來危險,因為述異司的表面工作是收集民風民情,暗地里卻是監測各大節度使的動向。不過他的工作還停留在收集民風民俗上,沒有監測節度使動向的本事。
他跑到別人家里,查這家的主人,主人肯定不歡迎。如果劉縣丞出面的話,那辦事情就方便多了。
劉縣丞卻搖搖手,說:“我還是不去了。畢竟我是公門中人,身份都有不便之處。唐公子,你就多多費心吧。”
唐梓自然有些失望。
其實他也知道,劉縣丞未必當自己是朋友,可能拿自己當棋子。
孫玉珍說:“我也要去富貴客棧。”
唐梓問:“你去干什么?”
孫玉珍說:“我男人在富貴客棧出事的,我當然要去看一看。聽你們這么一通分析,我感覺是富貴客棧的老板和杜發財一起謀害我家男人!”
史明月連忙提醒道:“到了富貴客棧,可要把這番話吞進肚子里,莫要表露。除非掌握了確鑿的證據。”
孫玉珍道:“我自曉得。”
眾人商議了一陣,恰好唐梓的老父親回來了,他老人家看店。
唐梓便和蒲欣兒、史明月、孫玉珍一起出發,前往菜店村的富貴客棧。
一個年輕男子,兩個美貌女子和一個風情少婦,一起走在路上,惹得許多人駐足觀看。
唐梓剛開始還不覺得怎么樣,后來偷看他們、議論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他便越來越不好意思,感覺自己的臉越來越紅。
如果秀才楊元卿跟著一起就好了!
也不知道楊元卿現在在蔡州混得怎么樣。
去節度使身邊潛伏,可謂是九死一生。
走在路上,唐梓漸漸幻想著,如果自己能在述異司能立下奇功,有機會和皇帝面對面相見,獻計獻策,那該是何等的榮耀!
誰還敢嘲笑自己是個賣棺材的!
不過他很快從白日夢中醒過來,自己純屬想多了。
天底下那么多大官,那么多有名的文人騷客,能單獨見到皇上的屈指可數。
何況自己的確是個賣棺材的。
還是先想著怎么查富貴客棧詐尸案吧。
唐梓整理好了思緒,對蒲仙兒問道:“我現在沒有官職在身,去你們家查案,你家里人肯定不配合。那我該怎么查?”
蒲仙兒道:“你就說你是我的朋友。我覺得自己老媽的死有蹊蹺,請朋友來看一看,是不是非常合理?”
“這樣說的話,你爸爸你爺爺肯定覺得你在懷疑他們,會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親情關系?”
“影響就影響,我又不在意。我四五歲的時候,他們就把我賣了,還能有什么親情可言?現在他們還是把我當做節度使府的一個普通下人來看。回到家這么多天,他們臉上一個笑容都看不見,看到我就好像看到討債鬼一樣。他們不仁,我也不義。如果我爸媽的死跟他們沒有關系,那我會為我的冒失道歉,提供賠償。如果他們和我媽媽的死有關系,那我就饒他們不得。他們要是為難你的話,你也不用擔心。我替你撐腰。反正,我會給你找正當的理由。”
史明月與此案完全無關,純粹來看熱鬧。
而孫玉珍心事重重,不發一言。
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了菜店村的富貴客棧。
唐梓感覺今天富貴客棧的生意沒有上次看到的好。
上次路過這里,車水馬龍,時不時的有客人進進出出,今天看起來客人沒那么多。
可能這里發生了詐尸的案件,傳出去之后,很多客人都害怕,所以不敢前來住宿。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蒲仙兒深吸一口氣,沖唐梓、史明月、孫玉珍說:“跟我進來。”
四個人走進客棧大門沒多久,一個老頭和一個中年男人迎了上來。
中年男人道:“死丫頭!你去哪了?沒看家里這么忙嗎?你還到處跑!平常不回來,回來就添亂!”
蒲仙兒假裝恭敬道:“父親大人,我買棺材去了。你們舍不得花錢給我媽買好棺材,我可舍得。”
中年男人問道:“你買得起么?”
蒲仙兒道:“就算買不起,我賣身也要買個好棺材!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我已經被賣了,賣不出第二次了。”
中年男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老頭子和藹笑道:“仙兒啊,看把你父親氣成什么樣了!這么跟你父親說話是不對的。一點都不孝順,趕緊跟你父親道歉。”
蒲仙兒冷笑道:“道什么歉?我說的話,哪一句不是事實?”
中年男人叫道:“我不是沒去買棺材。我是沒買到!”
蒲仙兒道:“我說的不是買棺材,是我四歲的時候你就把我賣了。你就這么討厭我嗎?”
中年男人臉上一紅,嘆道:“當時咱們家里窮,根本養不活你,把你賣給有錢人家,你起碼能吃口飽飯。”
蒲仙兒嘲諷道:“看來你賣女兒還是為了女兒好?”
中年男人頓時臉色鐵青,罵道:“你哪里學的?說話怎么這么尖酸刻薄?”
蒲仙兒自嘲道:“有爹娘生,沒有爹娘養。子不教父之過。我為什么變成這樣,你心里應該有數。”
“豈有此理!今天我得教訓教訓你!”
中年男人揚起了巴掌。
蒲仙兒把自己的臉湊過去說:“打呀打呀。你們打死了老媽,還要打死我!”
中年男人訕訕縮回了手。
老頭子嘆道:“仙兒,你這話就過分了。你怎么懷疑你爸殺了你媽媽?還在外人面前說這些,豈不是招人恥笑?”
蒲仙兒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如果你們沒有傷害我老媽的話,何必緊張?”
老頭子道:“唉,仙兒!你爺爺好歹一大把年紀了。你就算不喜歡爺爺,表面上也得裝一下尊重吧?平常在家里關起門來不尊重就算了,在外人面前起碼要裝一下吧?”
經過幾句簡單的對話,唐梓就明白了老頭是蒲仙兒的爺爺蒲銅板,也就是富貴客棧的蒲老板。中年男人是蒲仙兒的爸爸蒲大富。
很明顯,蒲仙兒和爺爺爸爸之間的關系非常緊張。
這父子的性格脾氣也截然不同。
爺爺蒲老板看起來非常的客氣,但是透露著一絲冰冷。
爸爸蒲大富不喜歡蒲仙兒,直接把不喜歡寫在了自己臉上。
唐梓不禁思考,蒲大富為何這么不喜歡自己的女兒?
這跟張桂花之死有無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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