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道：“恰恰相反。我很不喜歡牛二，因為牛二做了很多壞事。比如我之前有個朋友，是一個英雄，牛二舉報他，得了一筆錢。但是他做的這些事情罪不至死，憑空給他栽贓一個死罪，我覺得不妥。之前我覺得張屠戶是冤枉的，所以幫助張屠戶喊冤，現(xiàn)在我覺得牛二是冤枉的，所以幫牛二喊冤。”
“是嗎？聽說你家是賣棺材的，有人死了你家才有生意，你要是救了牛二，你家生意不就少了？”
“牛二孤家寡人，死了沒人管，哪里會有人給他買棺材？所以，不會影響我家生意。說到底每個人都有他的興趣愛好，有人喜歡詩詞歌賦，有的人喜歡琴棋書畫，有的人喜歡釣魚斗蛐蛐，而我就喜歡探索案情的真相，正好又可以幫您的兒子報仇，找出真兇，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吳毅站起來，背對著唐梓，看著院子里的雜草叢生，說：“我見過小紅。”
唐梓大喜，看看吳毅終于想通了。
他連忙問道：“在哪里看到的？”
吳毅說：“李明德的家。”
唐梓問道：“李明德家？為什么會去李明德家？您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這個消息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吳毅擦了把老淚，說：“這些天我一直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我家孩子。我想找點事情做，就跟著小紅。我覺得我兒子之所以會被殺死，就是因為和牛二為了小紅這個青樓女子爭風(fēng)吃醋。小紅是我們家悲劇的罪魁禍?zhǔn)住Ｎ蚁霘⒌粜〖t，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唐梓道：“這……您就算要殺人報仇也應(yīng)該找兇手報仇？為何要找小紅呢？就算沒有小紅，可能也會有小綠、小藍、小翠。”
吳毅嘆道：“我也知道我這種想法不對，可是我滿腔憤怒無處發(fā)泄，腦子里總是想著小紅。可能我還覺得我家孩兒一個人在下面孤孤單單的，把小紅送下去，給他作伴，算是老父親唯一能做的事情。所以我跟蹤了小紅兩天。昨天我看到小紅來到李明德的家，跟李明德母子吵了許久。”
唐梓心想杜九娘在他面前睜著眼睛說瞎話。
為何不敢承認小紅去過她家？是因為害怕惹上麻煩，還是因為小紅的失蹤跟他們家有關(guān)系？
吳毅繼續(xù)說：“之后我又看到木匠從他家里出來，走進李明德的家，應(yīng)該是替李明德母子說話，給他們孤兒寡母撐腰。聽說木匠對李明德一家十分在乎。昨日一見，果然如此。”
唐梓問：“您有沒有聽到他們在吵些什么？”
吳毅搖搖頭，說：“隔得太遠，聽不太清，不過應(yīng)該是和錢有關(guān)。好像是李明德欠小紅的錢。李明德一直低著頭，不敢說話，都是他老娘頂在前面。或許小紅占理，理直氣壯，所以杜九娘說不過小紅，節(jié)節(jié)敗退。而且木匠好像也說不過。可見小紅掌握了李家的把柄。反正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李明德欠了錢，自然腰桿挺不起來，還連累了自己的老娘。”
唐梓問道：“李明德怎么會欠小紅的錢么？”
吳毅喟然長嘆，道：“好像是在小紅那里過夜沒有給過夜費。年輕人，都經(jīng)不起胭脂的香氣。”
唐梓道：“啊！看來李明德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正經(jīng)。”
吳毅道：“這個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最后看到木匠掏出了一些錢遞給小紅，解決了他們的爭吵，小紅這才心滿意足離開。”
唐梓道：“木匠對李明德一家真好啊，還掏錢幫他們還債。”
吳毅道：“正所謂遠近不如近鄰。木匠這個近鄰比世界上大部分的親戚都要好得多。”
“后來小紅去哪了？”
“不知道，我沒有繼續(xù)跟著。”
“哎呀，可惜啊！怎么不繼續(xù)跟著啊？”
“因為突然覺得我兒子的死可能跟小紅沒有關(guān)系。正如你所說，就算沒有小紅，也會為了別的女人和牛二這種潑皮無賴爭吵。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讀書人碰到這種人就該離得遠遠的，怎么還跟他吵架甚至動手打架？唉，我家吳靜安以前脾氣很好的，從來不會有人斗氣，后來家里出了事情才會變得這么暴躁。”
唐梓問道：“出了什么事情？”
吳毅環(huán)顧著荒蕪的院子，道：“說到底都是我的錯。原來我家家境頗為殷實，家里有些財產(chǎn)，只要不亂花，兩輩子都吃不完。可惜有段時間我迷上了賭博，輸了不少錢，家道中落。我家吳靜安是個愛面子的人，受不了這種落差，脾氣變得很壞，所以才會和牛二這種人打架。歸根到底罪魁禍?zhǔn)撞皇切〖t，而是我。”
說完吳毅老淚橫流。
吳毅又道：“說起來這些年我對我兒的關(guān)心照顧不夠，遠遠不如木匠對李明德的照顧。木匠倒像是李明德的親爹。不對他親爹也沒有木匠那么好。”
唐梓道：“有木匠這樣的鄰居真是一大幸事。木匠不會就是李明德的親爹吧？”
吳毅又說：“那倒不至于。木匠其實是個厲害人物，深藏不露。”
唐梓問：“他怎么個厲害法？”
吳毅說：“曾經(jīng)有野狼跑到村子里咬人，還把李明德咬了一口。木匠設(shè)置了機關(guān)陷阱，干死了好幾頭狼，其中有一條狼前面兩腳被鋸斷了，那刀口就像刀切豆腐一樣，齊整極了。好容易抓到了狼，木匠卻放它回去。”
唐梓心頭一驚。
他想起了吳靜安的傷口，以及富貴客棧血案中的死者的傷口。
他問道：“為何把狼放回去啊？”
吳毅道：“因為這個狼好像是頭狼，現(xiàn)在沒辦法當(dāng)頭狼了，就會被其它的狼咬死。木匠放回去就是為了故意折磨它，報復(fù)它。真是個狠人。”
唐梓又問道：“木匠是怎么鋸掉狼腿的？狼那么敏捷，那么兇殘，普通人可不是對手。”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是個木匠，應(yīng)該懂得設(shè)計機關(guān)陷阱之類的東西。野狼可能掉進了他的陷阱。”
“那他會不會用這些機關(guān)陷阱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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