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夫人不住嘆氣。
“如果真的是公狐貍復(fù)仇的話,那我們可以想象他的作案過程了。他經(jīng)常在你們家附近觀察,知道了胭脂和李秀的一見鐘情,便假扮成李秀的樣子,偷偷爬窗戶,鉆進(jìn)胭脂小姐的閨房之中,想玷污胭脂小姐的清白。胭脂小姐劇烈反抗。”朱縣令試圖還原案發(fā)的過程。
“當(dāng)時胭脂小姐生了病,沒多少力氣。這只公狐貍既然想報仇,為何中途放過了胭脂呢?”唐梓問道。
“可能他想到他的伴侶是被人強(qiáng)迫致死,他不愿意做同樣的事情,所以沒有繼續(xù)強(qiáng)迫胭脂小姐。可見這公狐貍盜亦有道,有幾分同理心。他在臨走之前搶走了胭脂的繡花鞋當(dāng)做定情信物。后來狐貍又來了,這次沒有去找胭脂小姐,而是找獸醫(yī)。他拿著繡花鞋,炫耀他和胭脂的私情,故意氣獸醫(yī)。獸醫(yī)見自己的女兒被這人玷污了清白,怒火中燒,便要打他。兩人爭斗,從屋內(nèi)打到了屋外。這公狐貍可能一時不敵,以退為進(jìn),引獸醫(yī)追他,趁其不備,突然抽刀砍死了獸醫(yī)。牛夫人,您覺得是不是這樣?”朱縣令道。
朱縣令的言辭之中,對這只公狐貍有些贊賞之意。
“大概如此。”牛夫人道。
“在獸醫(yī)被殺之前,你有沒有注意到家附近有狐貍出沒?”唐梓問牛夫人。
“沒有發(fā)現(xiàn),可能他躲藏得非常隱蔽。”牛夫人道。
“之前公狐貍給我下藥,也就算了。可是現(xiàn)在他殺害了我丈夫,還請縣令老爺為我們娘兒倆做主啊!”牛夫人哭道。
“這……”朱縣令琢磨著措辭。
如果是狐貍精兇犯,縣衙怎么去抓狐貍精?
“如此看來,李秀豈不是冤枉的?”唐梓問朱縣令和牛夫人。
“我看不像。如果他是冤枉的,為什么他在公堂之上不為自己辯解?明顯是自知理虧!”朱縣令道。
“您不是懷疑兇手是公狐貍么?”
“李秀可能是公狐貍的幫兇。所以事情敗露后,他才一言不發(fā)。”
眼下朱縣令和牛夫人都猜測狐貍精所為。
但是唐梓不這么覺得。
“人命大于天!既然縣令大人覺得狐貍精是兇手,那就把李秀放了吧……”唐梓道。
“既然你覺得狐貍精不是兇手。那兇手是不是李秀?兇手會不會是其他人?本縣委托你全權(quán)……輔佐孟縣尉徹查此案。”朱縣令道。
朱縣令本來想說請?zhí)畦魅珯?quán)負(fù)責(zé)此案,但是唐梓不是縣衙的人,無權(quán)代表官府查案,所以改口請他輔佐孟縣尉。
縣尉者,掌治安捕盜之事也。
“縣令大人,您不管我們了么?”牛夫人凄然問道。
“不是不管。本縣讓孟縣尉查,也是一樣的。最近縣衙的案子實(shí)在太多,無暇分身。孟縣尉精明能干,不會讓你失望。”朱縣令道。
唐梓樂意接下朱縣令的委托。
朱縣令請孟縣尉過來,對他和唐梓囑咐了一番。
唐梓和孟縣尉分工協(xié)作,請孟縣尉問詢牛夫人,而唐梓問詢胭脂。
這對母女的意見并不一致。
胭脂似乎不太相信狐貍精的傳說。
所以唐梓才主動請纓調(diào)查胭脂。
“我可不是看胭脂長得漂亮喔。”唐梓道。
孟縣尉莞爾。
唐梓要問的問題,事關(guān)女子隱私,便領(lǐng)著胭脂來到一處僻靜之地交談。
胭脂一聲不吭,跟在唐梓后面。
……
“你和李秀約定日期幽會,你有沒有把這個日期告訴別人?”唐梓問道。
“唉,這么隱秘的事情,當(dāng)然沒有告訴別人。”胭脂低聲道。
“你和李秀才第一次見面,是哪天?”
“八月初八。”
“身邊有沒有其他人?”唐梓問道。
“沒有。我就是在街上碰到了他。”胭脂道。
唐梓心想,這胭脂小姐到算得上熱情奔放。
他不由得想起了紅拂夜奔,也想起了史明月半夜來找他的那個夜晚……
恍惚間,垂著頭的胭脂和史明月的臉融為了一體。
唐梓連忙深呼吸,言歸正傳。
“約會日期這個事情非常重要!因為你父親是在約會的夜晚被人害死的。如果有人知道了你們倆之間的秘密,那么這個人可能就是真正的兇手!所以,請胭脂小姐在仔細(xì)回憶會議,有沒有其他人知曉?”唐梓鄭重問道。
“沒有其他人知道。連我爸媽都不知道。唉,如果我告訴我爹爹的話,我爹爹可能就不會死了。”胭脂道。
“你是本人跟李秀約日期的么?”唐梓問道。
“是的。不過不是約李秀直接到我屋子里來,而是在我家樓下紙條傳信。”胭脂小姐道。
“你見過你父親說的那只狐貍么?”
“沒注意。或許見過,但只是當(dāng)成普通的貓貓狗狗了。”
“重陽節(jié)的那個夜晚,是你和李秀的第二次見面。你確定爬你窗戶的那個書生就是李秀么?”
牛夫人覺得這個書生是公狐貍變的李秀。
唐梓覺得這個書生可能就是李秀,也有可能是別人。
“應(yīng)該是吧……他的打扮體型,就是我上次見到的李秀,而且穿著一身白衣。如果不是李秀的話,其他人也不會知道我那天晚上刻意等他。”胭脂小姐回答得并不確定。
“你給他開窗戶之后,書生進(jìn)來了。他進(jìn)屋之后,你屋子里有沒有點(diǎn)燈?有沒有蠟燭?”唐梓想搞清楚那天晚上的光線如何。
“有蠟燭。”胭脂道。
“點(diǎn)了幾根?”唐梓問道。
“一根。”
“這蠟燭大么?”
“不大,就是一般的蠟燭。點(diǎn)多了蠟燭浪費(fèi)。平常我都不點(diǎn)蠟燭的。那天等人,所以才點(diǎn)了蠟燭。”
“那么我明白了。你不確定重陽節(jié)晚上看到的書生就是秀才。因為你們倆只見過兩次面,你只是靠著固有印象來推測來人是誰,而不是靠對五官樣貌的記憶來辨認(rèn)。何況光線不好,你都沒看清楚那個人的五官。”唐梓提出了重要的疑點(diǎn)。
“應(yīng)該不會認(rèn)錯……”胭脂小聲道。
“回到案犯當(dāng)晚,昨天,也就是九月十二,你見到你父親和一個陌生男子爭斗。你看到這個人的五官了么?”唐梓問道。
“沒有。”
“這個人的背影像李秀么?”
“不太確定……”
“昨晚你看到的人不確定是李秀,那么重陽節(jié)晚上你見到的人也不確定是李秀。你們倆并不熟悉。”
“我……唉,我是不是不矜持?是我害死了我爹爹?”
“說這些為時尚早。我問完了。你要是想起什么,及時告訴我們。”
……
唐梓去大牢中探望李秀。
現(xiàn)在李秀能說話了。
李秀曾經(jīng)在紙扇案中見過唐梓,知道唐梓愛管閑事的名號,此時見到唐梓來大牢中探望,自然是為了案子而來。
當(dāng)初鄧斐青都是就是唐梓撈出來的。
“我是冤枉的!唐公子,救救我!”李秀激動叫道。
牢里的李秀狼狽至極,眼角掛滿淚痕。
“你既然是冤枉的,朱縣令在問你話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說話?”唐梓問道。
“我想說話呀,可是說不出來。”李秀懊惱道。
“為什么說不出來?”唐梓問道。
“可能是我太急了。有的人緊張的時候會口吃,而我緊張的時候就會說不出話,舌頭打結(jié),攪到一起了。”李秀道。
“哦?你居然有這個毛病。”
“我那天嗓子很不舒服,好像被人下了啞藥一樣。”
“難道有人害你?”唐梓問道。
如果有人故意給李秀下啞藥的話,那肯定是兇手干的。
“當(dāng)然了,可能是我想多了,沒人想害我。其實(shí)就是我自己太緊張了。”李秀道。
“你有沒有想過,胭脂小姐為什么要說你是兇手?”唐梓問道。
“不知道啊。我很納悶,也很氣憤。我和胭脂小姐無怨無仇,只見過見一次面。見面的時候還互相有好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我感覺到她對我暗送秋波,我也給與了回應(yīng)。或許那就是一見鐘情吧。我想不通,她為什么會冤枉我是殺害她老爸的兇手?既然對我印象這么差,為何當(dāng)初那樣溫柔看我?”李秀生氣道,一拳砸在墻上。
“你想不通么?”
“當(dāng)然想不通。”
“因為你有一雙繡花鞋。”
“這繡花鞋是怎么回事?”
“胭脂小姐說跟你約定了重陽節(jié)那天晚上見面。那天晚上,你如約來了,但是不遵守約定,不是站在樓下紙條談話,而是你爬窗戶鉆進(jìn)了胭脂小姐的閨房,并且拿走了一雙繡花鞋當(dāng)做定情信物。九月十二,也就是昨晚,有人殺死了獸醫(yī),兇手留下了一只繡花鞋。那么就可以推斷拿繡花鞋的人是兇手。而你拿了繡花鞋,所以你是兇手。”唐梓道。
“冤枉啊!我根本沒有拿繡花鞋啊!而且我只見過胭脂小姐一面。至于重陽節(jié)的那天晚上,我根本沒有去找胭脂小姐啊,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家看書!”李秀委屈道。
“有人能給你作證嗎?”唐梓問道。
“沒有。本來跟我老婆相依為命,后來我老婆死了,我就一個人在家。”李秀道。
“有人知道你和胭脂小姐約會的日子么?”
“什么約會?什么日子?我根本沒有約她,她也沒有跟我約啊。”
“這就奇怪了。胭脂說跟你約好了重陽節(jié)晚上見面,還特地點(diǎn)了蠟燭等你。看她的樣子,不像撒謊。難道真的有狐貍精變成你的樣子?”
“什么狐貍精?”
唐梓便把獸醫(yī)和兩只狐貍的事情和李秀說了一遍。
“聞所未聞,一派胡言!子不語,怪力亂神!”李秀也不相信有狐貍精。
“先別著急。我們慢慢回憶,尋找線索。你和胭脂小姐第一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唐梓問道。
“就在重陽節(jié)之前的一個月。那天應(yīng)該是八月初八。”
“當(dāng)時你和她見面的時候,旁邊還有沒有其他人?”
“有。”李秀肯定地回答。
唐梓心中一喜,胭脂信誓旦旦地說沒有。李秀卻說有!
誰在撒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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