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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驚變

作者：塵素墨    

　　蓮云殿的格局和普通神殿里的祭司殿沒有什么區別，只是更加恢宏，人也更加多。除了守在門口的祭仆，圣殿80位祭司都在殿內了。

　　滕祭司站在燈下，秀氣的眉緊緊的糾結在一起。我的心禁不住又沉了沉，滕祭司永遠是端莊的，像今天這么情緒外露的時候實在是少之又少啊。

　　碧柔將我引到祭臺前，祭司們紛紛給我和雪絨讓路，我的手緊張的握成拳頭。

　　祭仆高聲通報：“大祭司到！主祭司到！”蓮云殿內立馬寂靜下來，祭司們紛紛避讓到兩旁躬身行禮。

　　大祭司看著我含笑走來，隨后抓住我的手，笑著對大家說：“大家不必多禮。”然后向我介紹：圣殿的主祭司有4位，分別是翼南、翼軒、隱流和隱青，副祭司有15位，其中副祭司翼靜、翼茹與主祭司翼南、翼軒以及大祭司翼塵是嫡親的師兄妹，他們的師父是上一代的大祭司。隱流和隱青的師父是上一代的主祭司之一。

　　大家都友好的對我點頭示意，可憐我只好一個個躬身行禮，卻不經意從翼靜、翼茹和翼軒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不認同。我壓下心中的疑問，微笑的站好裝木頭。

　　大祭司滿意的點點頭，然后對大家說：“今天召集大家來蓮云殿，不為別的，是因為我打算收塵微為徒，今日行拜師禮。請大家來觀禮。”

　　大祭司一說完下面立馬炸開了鍋。我心里也是氣憤到極點。把我當什么了？竟然不知會一聲就要決定我的命運。我是絕對不會拜師的，不然滕祭司就不會僅僅是我的引導老師，而不是我的師傅。我不想拜祭司為師，更不想成為祭司終身留在神殿里。

　　我的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主祭司翼軒在我身邊悄悄的捏了下我的手，我猛然回神，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這時候可不是失神的時候。

　　底下開始有人說話了，“大祭司要收徒本是可喜可賀的事情，但是大家都知道塵微剛剛從寒潭里出來，這受了寒潭寒氣的身子適合做大祭司的徒弟么？”此人細眉細眼說話極不客氣，大家都知道大祭司的徒弟，以后在圣殿里，最差也是個副祭司，很多人都對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心生不滿倒也情有可原。

　　另外一個聲音洪亮的祭司立馬站出來說：“塵微入寒潭而不死，可見其天分之高，留在圣殿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予柳你是嫉妒人家吧。”

　　細眉細眼的祭司一甩袖子，氣憤的說道：“圣殿是巫道的神圣所在，不是想留就能留的，這里可不是怪物收容所。”

　　另一個團團胖胖的祭司慢悠悠的說：“她可不是怪胎，人家跟神獸都有血緣。巫道以虎為尊，與她有牽絆的更是深具靈性的白虎！誰敢質疑神獸！”此人話一說完，蓮云殿里的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后，又有人說：“大祭司收徒是大祭司的私事，不過好像塵微巫士一直都沒有說話呢啊。”

　　話音剛落大家就都齊刷刷的看向了我。大祭司也是笑吟吟的看著我，我吞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說：“那個，我的老師是滕祭司。”

　　“這不是問題。”我還未說完，大祭司就打斷了我，然后笑著對滕祭司說：“滕祭司是你的引導老師，不是你的師父，你自是知道其中的差別。滕祭司培養出你這么優秀的巫術，是伏兮神殿的無上光榮。”

　　滕祭司神色淡漠的點頭示意。大祭司一直如沐春風的說笑，但是我知道如果今天我不答應他，我和滕祭司只怕都休想走出大殿！我無所謂，但是滕祭司怎么辦？

　　我下意識的抬眼望向滕祭司。只見滕祭司目光如炬也在看著我，我從未見過滕祭司如此濃烈的眼神。如果滕祭司想我留在圣殿，不會是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明白了滕祭司的想法，于是微微沖她點點頭，她似乎讀懂了我的決定，神色稍霽。

　　我幾個深呼吸努力壓制自己快要蹦出胸膛的心臟，然后定定的看向滿眼春意濃濃的大祭司，張口道：“多謝大祭司的美意，塵微福薄，實在無法做大祭司的徒弟，望大祭司見諒。”

　　大祭司的眼神漸漸轉冷，我打了個哆嗦，我從他的眼中分明看到了殺意！

　　大祭司剛要張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蓮云殿。“塵微是做不了你的徒弟，不過不是她福薄，而是福澤深厚啊。”

　　人未到而語先至，我心里感動也暗暗替他擔心，我一人惹怒大祭司也就罷了，他來摻一腳，只怕大祭司會遷怒于他，萬一被抓起來連個送飯的都沒有了。

　　我滿心焦慮著，只見隨風身穿繡著瑞錦暗紋的雪袍踏步而來，祭司們紛紛單膝點地行跪拜禮，大祭司慌忙迎向前去拜倒在地，口內喚道：“師父！”

　　隨風，他是大祭司的師父，也就是圣殿上一代的大祭司，如今的大長老！

　　怪不得他能夠隨意出入坤眠山，怪不得他能帶我去山洞，怪不得第一次見面時他的袖口有云雷紋。自那以后他一直一身素袍，顯然是為了掩飾身份，隨風，不，大長老，之前的種種是你蓄意安排的嗎？他是來救我還是推我進另一個陰謀中？

　　眾人都跪著，只有我愣愣的站在那里，在圣殿的幾日，我發愣的次數比過去十幾年都還要多！

　　我緩緩心神，剛要俯身下跪，隨風忙越過大祭司扶住我，說：“不必多禮。”

　　待眾人起身后，大祭司上前對隨風躬身一禮，然后問道：“師父久居坤眠山，不知今日怎么來蓮云殿了？”

　　隨風面色一整說：“山里住久了，出來透透氣，我的房間還留著呢吧？”

　　這一問像是狠狠扇了大祭司一個耳光，意思很明顯，我是大長老我愛去哪兒去哪兒，還用得著你過問。

　　大祭司趕忙又是一禮，竟沒敢起身回到：“當然當然，徒兒們派人定期打掃，不敢有絲毫馬虎懈怠。”

　　隨風嗯了一聲，抬手示意，大祭司才直起身來退到一旁。

　　主祭司翼南上前躬身一禮，然后問道：“不知師父是怎么認識塵微的呢，可否告知？”

　　隨風拉著我的衣袖，笑道：“哈哈，塵微是我在坤眠山中結識的小朋友。”這一句倒好，殿中各位神情具是一震。隨風簡單一句話，就把我從大祭司的晚輩變成了大祭司的長輩，我在心中狂嘔，隨風你別鬧了，大祭司已經視我為眼中釘了，你就別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了。

　　隨風見眾人不解，接著解釋道：“山洞是我帶塵微去的，她落潭后我去找血龍花，就把塵微交給翼軒照料了。”一句話又是平地驚雷。原來大家以為我是大祭司翼塵救的，但明顯大祭司和隨風之間關系有些微妙，隨風竟然沒有把我托付給他而交給了主祭司之一的翼軒照拂。

　　而血龍花是珞雪國的圣物，十年一開花十年一結子。血龍花生長在珞雪國的最高峰擎天峰上，它扎根極深能夠汲取火山內的熱量，同時花瓣又是極寒的，單服下花瓣或者根要么經脈凝結而死要么熱血滾沸而死，只有整花同時服下才有通脈解毒之功。所以它不僅生長艱難取藥入藥更是艱難，十分難得。傳說珞雪王宮里也只保存了一株完整的風干血龍花。

　　我不禁眼眶有些濕潤，想不到隨風為了救我竟然費盡周章，還魂丹怎能抵擋寒潭之毒呢？是整株的血龍花救我生死。我斂衣鄭重跪拜道：“塵微謝大長老救命之恩。”

　　隨風忙扶起我來，笑呵呵的說：“不用謝，可不是誰服了血龍花都能夠抵抗寒潭之毒的，五百年了，你是第一個啊。”

　　我對他眨了眨眼睛，你又瞎說什么呢。隨風哈哈大笑，見看眾人都是凝神靜聽，隨風繼續說道：“你們一定好奇之極，關于寒潭，我不和你們說，是怕你們害人害己。塵微是有緣人，以她的修為能夠進坤眠山而不迷失自我，已是十分難得。她心中無欲，雖對凡塵也有糾葛和牽絆，但是生性開朗灑脫，能夠很快放下而不沉溺其中，是顆修習巫道的好苗子。就算她不經寒潭之劫，以后也是無可限量的。帶她進洞是邀請也是試煉，我告訴她寒潭危險她一直沒有靠近，如果我沒猜錯，當日你想告別前看一眼寒潭的吧？”

　　那段驚險的回憶讓我瞬間白了臉，隨風的語氣也嚴厲起來，“誰知竟然有人偷闖密洞暗中將塵微打入其中！”四周紛紛是抽氣的聲音，隨風厲色環顧眾人說：“我不想追究那日的事情，肇事者請好自為之！”

　　眾人皆肅然不語，隨風在圣殿內必然威望極高。隨后隨風輕輕一嘆，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他語重心長的對眾人說：“這寒潭是武紀大陸最陰寒的所在，自圣殿建立以來多少人想利用寒潭練功卻最終經脈凝結而亡，引起的爭端更是不計其數，所以圣殿才將寒潭設為禁地防止有后輩貪功冒進不得善終。我圣殿的御魂師武為，想必你們都有所耳聞。500年前他年年去爬擎天峰每年服食血龍花利用浮冰在寒潭潭面上練功，擎天峰下的血龍花差點被他挖掘殆盡。最后怎么樣？功力大增但依然抵抗不了寒氣凍結骨髓，妻離子散日夜被疼痛折磨，最后得了失心瘋。500年前那場圣殿的天劫正是他的杰作！圣殿近百條人命都斷送在他的手里，是他讓我們巫道一時人才凋零，武道的紀元門此時趁機興起，武紀大陸巫道盛行的盛世自此一去不返。最后他又怎樣呢，還是逃不過筋脈凝結寸寸凍裂的結局啊。”

　　聽完眾人均是面色沉郁，氣氛沉重壓抑。500年前的那場天劫竟然是人患！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陣寂靜，大家似乎都在緬懷當年那場浩劫，大祭司讓人厭惡的笑聲又響起了，“師父，徒兒也知道塵微天賦異稟是難得的人才。她不但和圣殿有緣，跟您老更是有緣，所以徒兒才想收她為徒，讓她留在圣殿修習啊。說句放肆的話，塵微入寒潭而不死的事早晚都會傳開，屆時天下不知會有多少人覬覦寒潭和塵微啊。留在圣殿，是最好的選擇，做我徒弟也不算是辱沒了塵微吧。”

　　大祭司觀察了一眼隨風的神色，看隨風似在認真考慮，于是接著說：“徒兒擔心的倒不是巫道人士，反而是紀元門和異族。呵呵，還是師父另有考慮，想收塵微做我的小師妹啊。”

　　我暗暗咬牙，我怎么愣是從大祭司如沐春風的語氣里聽出了挑逗的意味啊。媽的，老子不留在圣殿，藏起來不就行了么，我又不想找誰比武稱霸天下的。

　　剛想開口，隨風一個手勢阻止了我，目光炯然的直視大祭司說：“我何時說要收塵微為徒了？”大祭司一臉詫異，隨風從袖中拿出一片龜甲，上面刻著扭扭曲曲的祭司文。

　　隨風莊重肅穆的說：“圣祖建立圣殿以后留下圣言，指示武紀大陸中身體特異能吸納化解寒潭戾氣之人乃巫道圣女，可振興巫道并保巫道千年盛世。”說完把龜甲扔給大祭司，拉著我離開，口中繼續吩咐道：“翼塵，月朔為圣女舉辦典禮，你們好好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