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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四十一）棄卒

作者：塵素墨    

　　大長老打發眾位祭司出去，王帳里只剩下珞云、珞鈺、楚風、隨風和我。我疑惑的看著他們，難道有什么軍事機密要談，我是不是應該出去呢。

　　楚風先問隨風道：“大長老，醫療大營里那些修習兩術的人，情況如何？”隨風無奈的搖搖頭說：“中的血蠱已深，只怕血蟲難除。”楚風低頭沉吟半響，又問：“那每年崇靈給他們吃的解藥，又是什么呢？”隨風皺著眉頭嘆氣道：“那解藥只怕是新的血蟲。想必血蟲蠶食血液的速度有限，每年新鮮的血蟲一方面鞏固已有的血蠱，一方面繼續蠶食血液，直至血液都變成血蟲。”

　　珞鈺眼簾半遮，冷冷的說：“看來這些人是沒救了。好在他們尚未完全被血蟲侵蝕，還沒被馴化成世奴，尚能為我們所用。”

　　我聞言大驚，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珞鈺，好像這個人我從不認識一般。珞鈺垂著眼簾不敢看我，隨風看著我幽幽的嘆了口氣，下決心般拍了下大腿，說：“如果確實無法醫治，也只能如此了，身中血蠱本就不能留。”

　　珞云面色冷峻，開口道：“那就停止用藥，召集他們訓練，東臨王請隨我一同去大營吧。”說完便抬腿走出了王帳，楚風看了我一眼，同隨風一起跟了上去。

　　我木然的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么。他們就這么輕易決定了那些人的生死！這么輕易的放棄了他們！即使身中蠱毒，可他們還是珞雪子民，還是乾風的子民啊。

　　珞鈺低著頭手里擺弄著玉佩，輕輕的說：“微，這是戰場，容不得半分心慈手軟。你不要怪王兄，他不想瞞著你，才當著你的面宣布決定，不然完全可以編一套說法先訓練的。這樣赤裸裸的讓你看到戰爭的殘酷，其實他心里也不好受。”我冷笑道：“編一套說法有用嗎？上戰場以后還不是會穿幫。是啊，這是戰場，所以更要降低傷亡、保存實力、趨利避害。那些人本就該死，不如死得其所。可只要是人，誰不會死？憑什么因為這個就決定讓那些人先死？那些人是普通百姓，不是戰士！他們去大營干什么？鼓舞士氣？讓那些人心甘情愿的去赴死？很仁慈，很有道理！”

　　珞鈺忍著痛撐起身子，急道：“微，你不要這樣。戰士也曾經是普通百姓，每一個百姓在國家興亡的時刻都應該挺身而出，保家衛國是男兒的責任更是光榮。王兄身為一國之君，他心系百姓，只是事到如今不得不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點頭嘆道：“是啊，上位者就該殺伐決斷。”我理了理衣袖道：“你好好歇息吧。”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渾渾噩噩的爬上了龍行山，走累了就一頭栽倒躺在草地上。天空湛藍，明凈透亮，亮的我眼睛刺痛，淚水忍不住滑落臉頰。雪絨忙湊過來，舔掉我的淚珠，我抱著它的大腦袋，喃喃的說：“我知道，我怎么會不明白呢。從一開始楚風問時，他們幾個就不謀而合的想好了那些人的用處和去路。連平日里對珞云行事決絕總有微詞的隨風都同意這做法，想來在決策者看來這是無可厚非的。珞鈺是他的手、他的口，他是真的怕我惱他，才放任珞鈺開口說出這方法的。他不希望我認為他冷酷無情。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明白不代表可以接受啊。呵呵，絨兒，跟他們廝混這么久，我都快忘了他們的身份了。下棋的人，怎會在意區區卒子的生死和感受呢。他們要的是勝利，是一將功成。我呢？是不是也是一枚棋子，一枚比較重要的棋子？”

　　心好痛，可不可以不要這么痛。我摸著心口，如果心臟被凍結，是不是就不會痛了。我想著，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忽然有人用力拍我的臉，我迷蒙的睜開眼睛，看到楚風焦急的盯著我，我摸著臉頰氣憤的罵道：“你打什么地方不行？竟然打我的臉！老子是女人！”楚風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笑道：“你可真會玩，每次都能玩出不同的花樣，還玩的越來越驚險。”

　　我看著他咯咯的笑了，他斜著眼看我說：“又笑什么？”我抬手擋著陽光說：“你可真笨，你看雪絨都有經驗了，一點不著急。”

　　雪絨在一旁啃著草，聽我說它抬頭草草掃了我一眼又低頭蹂躪草地了。楚風不禁失笑：“我算是服了你了。真不知道，你的腦袋里都裝了些什么。”我抿了抿笑意，說：“當然是腦漿，恩，我也可以把它變成冰塊。”說完又輕笑起來。

　　楚風嘆了口氣，平靜的揭穿我：“逃避不是辦法。”我的笑聲戛然而止。我憤怒的看著他，仿佛他是我的仇人。

　　楚風扔給我一袋酒，自己也打開一袋喝了起來。我哼了一聲，灌了口酒，辛辣的味道從口腔直沖到腦門，嗆的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憤憤的撿了個石塊丟到他身上，楚風呵呵的笑了起來，接著又灌了口酒，甩甩酒袋，說道：“這可以轉移下注意力，當然，沒你的方法刺激。”我不理他，悶頭喝起酒來。楚風也不說話，低低的笑了。

　　我們就這么從白天喝到了日落。楚風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說：“我還有事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只怕他們都等著你呢。”我不理他，繼續喝酒，直到把酒都喝光了，才搖搖晃晃的往回走。

　　軍營里篝火通明，翼軒看到我忙迎了過來，道：“圣女可算回來了，王上和大長老他們快急瘋了，圣女快隨我去王帳吧。”我擺擺手說：“不去。你告訴他們，說我累了，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兒再說吧。”然后搖搖擺擺的走進自己的營帳內。

　　我躺在床上，香甜一覺，夢里有人輕撫我的頭發，不斷的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