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個子站起來對心蓮說:“老板娘,過來,給我們大哥敬杯酒!”一個剃著青皮頭的墩實漢子敞開衣襟露出肚皮歪坐在上席,瞇縫著眼打量著心蓮。心蓮走過去,不卑不亢地舉起酒杯:“歡迎諸位大駕光臨,小店不勝榮幸,今用薄酒一杯敬各位!”
說罷正要將杯中酒喝下去,不料卻被那光頭漢子一把奪去:“慢著!”
光頭環顧四周,嘻笑著說:“兄弟們,大伙說這啤酒叫酒嗎?”
“不叫!”一桌人幾乎異口同聲。
“那怎么樣才表誠意?”
“喝白酒!喝白酒!”又是一陣齊聲嚷嚷。
光頭攤開手:“老板娘你看看,這可是眾人的意思哦?!?br>
心蓮知道來者不善,沉吟片刻,便說:“諸位老板的熱情心領了,為表誠意,酒我一定喝。但是,我有個小小的請求,不知您是否能考慮?”
光頭吐了口煙圈,徐徐朝心蓮臉上吹來,猥瑣著點點頭:“美人兒有要求,哥們哪有不應承的,只要你陪我干了這酒,什么要求隨你提!”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心蓮不動聲色側轉臉,躲避著煙霧,將那杯啤酒倒掉,重新斟上滿滿一杯白酒,仰脖一飲而盡!
一桌人驚呆了,寂靜幾秒后,又狂拍起巴掌來。心蓮輕拭了下嘴角:“那現在可以說我的請求了嗎?”
光頭一點下巴:“請講!”
心蓮緩緩道:“我只有一個小小請求。諸位能光顧小店,歡迎至極,但小店是小本生意,微利經營。請求老板在餐后將這幾天的飯菜煙酒費給結清了好嗎?為表心意,小店將全部按成本價折算,萬分感謝!” 一個大個子立起身,朝心蓮喝斥起來:“我說你這娘們是酒沒喝好還是喝大了?大哥率領弟兄們到你店里吃飯,是你的榮幸,竟然還他媽要帳,活膩了是吧!”
心蓮沖光頭微笑:“老板您看呢?”
光頭被架上了馬車,不得不硬著頭皮朝旁邊的嘍啰一個示意:“老板娘的話沒聽清嗎?還不他娘的去結帳!”
臨走,光頭搖晃著青皮腦袋悻悻地沖心蓮一聲冷笑:“美人老板有個性、有個性!”
心蓮徐徐一彎腰:“請好走?!?br>
他們前腳剛走,后腳心蓮便“哇”一聲,跑進洗手間吐了個肝腸寸斷,她臉色蒼白,手腳冰涼,只覺得心臟“突突”地快跳出了胸膛。瓜姐見狀,趕緊安排師傅快去煮醒酒茶來。
第二天,心蓮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她揉著欲裂的頭部坐起來,一看鐘表,已經是上午九點了,昨晚她是何時回家的、怎么回的,一概想不起來了。
她拿起電話,那端傳來瓜姐焦急的粗大嗓門:“不好了,心蓮,你快到餐館來一下!”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趕緊換了睡衣緊趕慢趕跑到餐館。一到餐館門口,便看見那扇玻璃門和玻璃廚窗被砸裂幾個大窟窿,一進門,屋子里面一片狼藉:桌椅板凳被掀得七零八落,許多已經缺胳膊斷腿,廚房就更慘了,幾乎所有的鍋碗盤碟全被摔成了粉碎……
瓜姐在一旁帶著哭腔罵道:“我早上來開門,準備去買菜,就發現成了這樣,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干的?我們得罪哪個了喲!”
心蓮跌坐在一只凳子上:早該想到那群無賴不會是什么講信義之人,是自己太天真了。她和瓜姐倆個無力地對視著,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了。
一群人沖了進來,心蓮扭頭一看,原來是老雕他們。她驚詫地站起身:“你們怎么來了?”
老雕沒回答,四處掃視了一圈被破壞的場景,沉聲問身旁的一個跟班:“知不知道是哪幫混蛋干的?”跟班小聲說:“已經查出來了,是解放街那邊的地頭蛇皮蛋他們一伙?!?br>
老雕點點頭:“那好,我們來計劃一下?!?br>
心蓮聽到這兒,剛才突然短路的大腦猛然間被點醒了,她急忙拉著老雕說:“不用不用,你們千萬別出頭,損失這么大,我馬上去報警,不信警察抓不住那幫人!”
老雕嗤笑一聲:“別天真了,這都是些幾進宮的老油子了,蹲大獄對他們來說就像進出菜市場一樣隨便。你這店想要安安逸逸開下去,不用猛藥把這些牛鬼蛇繩擺平是搞不好的?!?br>
心蓮拼命搖頭:“我還不信這世道真沒王法了,你們聽我的,千萬別沖動,我這就去報案。”
待到報案回來,老雕早已不見蹤影,瓜姐拿著一把玩具沖鋒槍交給心蓮:“老雕說這是特意買來送給他干兒子的?!?br>
心蓮一聽,預感情況不妙,拔腿便往解放街方向跑去。她之前似乎隱約聽到一個跟班對老雕說解放街哪個地方。
在一處僻靜的廢棄倉庫里,她尋到了正在血拼的兩伙人。棍棒交加中,老雕的人馬似乎有些處于弱勢。
心蓮大喊:“別打了!警察來了!”
已經打紅眼的兩伙人誰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老雕和那個光頭皮蛋在一旁單挑,兩人打得難分難舍。
忽然一個壯漢舉著一根大棒朝老雕背后偷襲過來,心蓮大叫一聲沖過去,左后背挨了重重一棒,一口鮮血猛地從嘴里噴射出來,濺了前面的老雕一身。老雕轉身飛起一腳將那壯漢鏟翻在地,伸手扶住了心蓮。
這時有人報信:“快跑!警察真的來了!”眨眼功夫,一群人便做鳥獸散,跑了個無影無蹤。
老雕背著心蓮快速躲藏進一處隱蔽地帶,望著心蓮慘白的臉龐,老雕眼里閃耀著焦急心疼的火花:“誰讓你跑過來的!”
心蓮深深呼了幾口氣,氣息微弱地說:“聽我一句勸,為了孩子著想,收手吧!別再打打殺殺了……”又一口鮮血噴出來,她感覺有些胸悶,呼吸越來越不平穩。老雕愈發擔心起來,重新背起她:“走,我送你去醫院!”
心蓮無力地掙扎著:“不要……我自己去就行,警察正在抓人……”
老雕的雙手死死按住背后她的雙腿:“別鬧!”
他一路狂奔將她送到附近的醫院,外面,警車、救護車呼嘯而過,他不敢逗留。臨走,看著漸漸昏迷的她,用滿是胡碴的下巴觸了觸她的額頭,嘶啞著嗓子低聲說:“并不是我要打打殺殺,世事太復雜,你一個婦道人家,我……實在不放心……”甩甩頭,他走了。
由于心蓮的及時報案,作惡多端的皮蛋一伙終于伏法。
但老雕怎么樣了,沒人知道。
心蓮住了一個多月的院,她的脾臟被打破了,人虛弱的很長時間起不了床。她一直困惑老雕怎么會那么及時出現在她的餐館里?后來瓜姐告訴她,據老雕手下一個人說,自心蓮到江原市后,老雕便派手下的人隨時跟蹤保護著,一旦她遇到什么麻煩,就第一時間通知他。
瓜姐說:“我看老雕對你確實動了真情。這一兩年,根本沒聽說他到處撩事惹非了,他自己盤了個小賣部賣煙酒,日子也過得去,這次純粹是要為咱們出氣,不然以他的精明,是不會在正到處嚴打的這個風口浪尖時刻來挑戰皮蛋他們一伙的。”
心蓮沉默良久,末了長嘆一聲:“他的心思我怎么會不知道呢?只是我早已是心死之人,他又何苦將真情錯付!”
等身體稍好一些后,她就回十口鄉到老雕家找老雕和他的女兒,但是早已人去屋空。鄰居說,老雕跟女兒妮妮已經一兩個月都沒回來了,不知道去了哪兒。前一兩年,老雕的老父母就先后離開了人世。
心蓮一個人失落地出來。她又去“蓮香家常菜館”,竟發現餐館大門緊閉,怎么回事?正午時刻,不正是營業的高峰期嗎?隔壁的商戶告訴她,近段時間以來,餐館經常開一天門、關一天門的,趕走了一大半老主顧,這一次已經有兩、三天沒開門了。據說瓜姐的丈夫劉哥賭癮又犯了,這還不說,他竟然將年紀輕輕的志堅也拉下了水,有人經??吹剿麄儌z個在街角的一間屋子里賭得昏天黑地。
難怪這幾個月這邊餐館完全沒有利潤呢!志堅說是因為淡季,顧客少的原因,心蓮因為要上電大,加上那邊店里又出了事,自己一直住院,便沒有精力操心這邊,以為是老店,按部就班就好,誰知就給他們整出事了呢!
心蓮尋到街角一間隱蔽的昏暗屋子里,烏煙瘴氣的人群中可不是劉哥和志堅一人叼著一支煙,眼睛紅紅的盯著桌上的骰子。志堅先看見了心蓮,趕緊拉了拉劉哥的手,瑟縮著跑過來低著頭默不作聲。
心蓮用嚴厲的眼神瞪著他倆:“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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