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道安起身高喊:“宣大理寺卿黃雅生覲見!”
黃雅生進(jìn)殿跪拜:“微臣叩見陛下。”
朱元璋是:“平身。”
“謝陛下。”黃雅生站起來,將兩份告狀信呈給朱元璋,“啟稟陛下,向前天大理寺收到一封匿名信,舉報鳳陽府定遠(yuǎn)縣知縣朱桓克扣工匠工錢、貪污公款。因為是匿名信,微臣拿不定把握,便沒有核查此事。今天定遠(yuǎn)縣又有一名叫張儀的小吏來狀告朱桓搶奪他的小妾并派人追殺張儀,微臣以為,接連兩起舉報都與朱桓有關(guān),而且性質(zhì)比較嚴(yán)重,微臣不得不重視對朱桓的舉報。因為朱桓是陛下恩人之子,又是獨(dú)子,故微臣特來請示陛下,此案要不要往下查?”
杜道安將信接過來呈給朱元璋,朱元璋打開來看。
咔嚓!一聲霹靂在大殿屋頂上爆炸,殿頂上斑駁的漆片稀稀拉拉地落了下來。一陣裹著雨霧的風(fēng)襲入,殿內(nèi)的帷幔突然飄了起來。
不知是雷聲還是朱桓的罪孽,朱元璋的一對掃把眉驚得飛揚(yáng)起來,他心里想,朱桓這家伙過去就有人匿名舉報過他欺男霸女,侵占官府財產(chǎn)。因是匿名信,又缺乏證據(jù),看在堂兄朱重六的面子上,沒下令往下查。這次接連有人舉報他,看來,過去有關(guān)朱桓的舉報恐怕不是空穴來風(fēng)。查不查朱桓?朱元璋一時拿不定,他問黃雅生:“你說說,此案應(yīng)不應(yīng)當(dāng)往下查?”
黃雅生摸不清朱元璋的態(tài)度,便試探地說:“不論是匿名信舉報,還是張儀跑到京城來舉報,假若他們舉報屬實,我們不查辦,既會有失人心,也會敗壞定遠(yuǎn)縣的政風(fēng),還會給陛下處置其他貪官帶來障礙。假如核查的結(jié)果證實他們的舉報是誣告,那么,朝廷不僅可以為朱桓正名聲,也可以樹立朝廷公正無私的形象。從這個角度看,那就應(yīng)當(dāng)往下查。”
朱元璋:“你還沒說完,從什么角度看,此案又不能查?”
黃雅生:“朱桓之父是陛下的堂兄,還是陛下的恩人,朱桓是家中獨(dú)子,若查的結(jié)果證實人家的舉報屬實,就得將朱桓處死。陛下若下令處死恩人的獨(dú)子,朱桓之父肯定要來求情,那時,陛下將進(jìn)退兩難。若殺朱桓,朱桓之父不死也得瘋,從這個角度上看,此案不能查。”
朱元璋站起來踱步:“你是傾向查,還是不查?”
黃雅生:“微臣也是兩難,若從國法考慮,應(yīng)當(dāng)往下查;若從陛下的親情考慮,這事又不能往下查。”
“是啊,這確實是個兩難之題。”朱元璋邊踱步邊說。他相信,朱桓決不是一只好鳥,只要查,肯定有大問題。朝廷懲治貪官污吏才開了個頭,若這次不查朱桓,不僅國法難容,臣民也會不服,今后懲治貪官污吏就很難深入搞下去。假若這次查辦了朱桓,不僅維護(hù)了皇帝和國法的尊嚴(yán),為受害者出了氣,還可以震懾全國的官吏。總體來說,是利大于弊。看來,查是要查的,是不是一定要處死朱桓,到時候看情況再定。這樣一想,朱元璋對黃雅生說:“這個朱桓,過去就有一些劣頑的傳聞,朕念及他是我的恩人之子,就沒有下令核查。而今人家告到朕的面前來了,看來,過去他的一些傳聞恐怕不是空穴來風(fēng)。朕一貫主張,不論是誰犯法,都得一視同仁,都得依法懲處。對這個朱桓也不能例外,也得依法辦案。正好朕想到中都去視察,路經(jīng)定遠(yuǎn)縣,朕想帶一名監(jiān)察御史去查辦朱桓之案。”
黃雅生:“陛下想帶誰去?”
朱元璋:“鄭士元,他適合查辦此案。”
“鄭士元嫉惡如仇,剛正不阿,他確實是查辦此案的最好人選。那微臣這就去通知他。”黃雅生口里這么說,心里卻為鄭士元捏了一把汗,誰查辦此案,誰就要提著腦袋走鋼絲,沒準(zhǔn)還沒砍下朱桓的腦袋,自己的腦袋卻先掉了。
朱元璋:“不,朕親自通知他,你去傳他來見。”
“遵命。”黃雅生躬拜后退出。
黃雅生找來鄭士元,心情復(fù)雜地看了他一陣才對他說:“鄭大人,陛下有事找你,你馬上到謹(jǐn)身殿去覲見陛下。”
鄭士元:“只召見卑職一人?”
黃雅生:“是,就你一人。”
皇帝單獨(dú)召見六品官員,這是很少見的。鄭士元感到詫異:“為何事召見?”
“你去了就知道了。”黃雅生不愿意多說,也不忍心多說,這事太為難鄭士元了。
黃雅生不說召見的原由,鄭士元心里更加詫異,又不便再問,只好躬拜:“卑職這就去,告辭了。”
鄭士元出了大理寺,一路上都在猜測,陛下這次召見他,很有可能是要他查辦一件重要案件,是什么案件,他怎么猜也猜不出來。他也很擔(dān)心,陛下交辦的重要案件,如果能偵破,就是大功一件;如果不能偵破,自己就得引咎辭職了,弄不好還有被砍頭的危險。進(jìn)入謹(jǐn)身殿后,鄭士元跪拜:“微臣鄭士元叩見陛下!”
正在批閱奏章的朱元璋放下毛筆:“平身。”
“謝陛下。”鄭士元站起來。
朱元璋要考一考他:”你是監(jiān)察官,朕問你,監(jiān)察官的主要使命是什么?”鄭士元:“回稟陛下,主要使命是,察訪善惡,辯明冤枉,激濁揚(yáng)清,糾劾百司,正風(fēng)肅紀(jì)。”
朱元璋:“糾劾百官相對容易,如果朕對某事處置不當(dāng),你敢向朕諫言嗎?”
陛下會有何不當(dāng)?沒聽說啊?鄭士元頗感突然,不知朱元璋是何用意,謹(jǐn)慎地說:“陛下英明蓋世,勤勉治國,微臣尚未聽說陛下有不當(dāng)之處。如果陛下今后確有不當(dāng)之處,微臣一定冒昧進(jìn)諫。”
朱元璋:“如果朕固執(zhí)已見,不聽勸諫,你又當(dāng)如何?”
鄭士元意識到朱元璋是在考驗他,于是豁出去了,拱手答道:“陛下從善如流,不會閉言塞聽。萬一陛下聽不進(jìn)勸諫,微臣當(dāng)以死相諫。”
朱元璋盯著他威嚴(yán)地問:“如果朕真要?dú)⒛悖銓⑷绾危俊?br>
鄭士元坦然地說:“微臣生性倔犟,認(rèn)起死理來,十頭牛都拉我不回。只要微臣諫言為國,瀝膽忠君,就死而無怨。”
朱元璋:“如果朕和大臣都認(rèn)為你冒犯天威,犯了忤逆之罪,不僅要?dú)⒛悖€要誅連你的家屬,你又當(dāng)如何?”
鄭士元仍然坦然地說:“微臣只要做到上不愧于天,下不怍于地,不負(fù)君,不負(fù)民,即使全家為國捐軀,也在所不惜。”
看來,選他去辦朱桓之案是選對了。朱元璋滿意地點點頭:“好,很好,忠勇可嘉,朕就欣賞你這樣的官。”
鄭士元躬拜:“謝陛下賞識。”
朱元璋站起來,邊踱步邊說:“中都的工程建了四年,工程量只完成了五分之一。有些大臣上書,說中都工程太大,其開支朝廷難以承受,建議停工,等財力充足之后再做。朕準(zhǔn)備明天到中都去巡察,看看中都到底是什么情況。到中都必需經(jīng)過定遠(yuǎn)縣,最近有人投匿名信舉報定遠(yuǎn)縣知縣朱桓擅自修建行宮,從中貪污公款,克扣民工工錢,還有人跑到都察院狀告朱桓搶奪他人之妾,朕決定令你跟朕一起出發(fā),到了定遠(yuǎn)縣你就留下來,查一查朱桓是不是有這些問題。”
“這個……”鄭士元猶豫地望著朱元璋,他對朱桓的情況有所了解,朱桓這個家庭非常特殊,查他的問題非常棘手。
朱元璋:“你是不是顧忌朱桓是朕的侄兒不敢去查?”
鄭士元:“回稟陛下,微臣不是不敢查,而是擔(dān)心一旦查出嚴(yán)重問題,陛下不好處置。”
朱元璋:“怎么不好處置?”
鄭士元:“微臣聽說,朱桓之父于陛下有恩,若朱桓因貪污而獲刑,朱桓之父肯定會來找陛下求情,陛下將面臨兩難之境。”
朱元璋問鄭士元:“你是不是擔(dān)心朱桓之父來求情,朕就會饒恕朱桓?”
鄭士元:“微臣以為,陛下只會依法辦案,不會屈法徇私。只是嚴(yán)懲了朱桓,陛下會覺得對不住您的堂兄。”
鄭士元能把問題想得這么細(xì),朱元璋很滿意,說:“治國不同于治家,治家可以屈家法以全親情,治國則不然,只能重法,不能徇情。朱桓若觸犯了國法,不論誰來求情,朕只會依法懲處,你盡管放心地去查。”
鄭士元放下心來。躬拜:“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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