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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引蛇出洞

作者：花瓣雨    

　　待坐上馬車，蕭遙正色道：“小瑾，你當(dāng)日在光明寺后院的分析推理十分嚴密。所以我將你一帶回大理寺，便率人前往平江縣親自調(diào)查。

　　基本情況就是我今日在牢里跟你說的那樣，但我還發(fā)現(xiàn)了兩個可疑之處。

　　其一，劉安家附近的所有街坊鄰居，初時見到我們都三緘其口，沒有一個人出來作證。一旦被我等問急，也僅笑笑了事。

　　而所謂劉安夫妻恩愛、一家和睦的證詞，乃是在劉王氏親口說出之后，街坊鄰居才紛紛附和的。

　　當(dāng)時我十分震驚，但他們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一般，不管我如何威逼利誘，都問不出其他答案。

　　其二，我察覺到異常之后，專門去了趟蘇府。

　　蘇府的情況竟截然相反，不管是蘇員外還是管家仆人，紛紛指責(zé)劉安家暴，說蘇姚常年身陷水深火熱，被劉安母子折磨得苦不堪言，個個義憤填膺，大有要將劉家踏平的意思。

　　并且，蘇府還豢養(yǎng)了很多打手。當(dāng)日我登門時，整座蘇府都顯得殺氣騰騰。”

　　林瑾怔了怔：“大人的意思，是說劉安家的街坊鄰居們，都被蘇員外威脅過，或者收買了？”

　　“收買不至于，威脅過是肯定的。但若威脅有效，應(yīng)該都和蘇府的下人們一樣，將劉氏母子說成一對壞蛋才對。可街坊鄰居先是三緘其口，隨后又附和劉王氏。

　　這只能說明，街坊鄰居們受到的不僅僅是威脅，還有其他原因。

　　我猜測，這其他原因，大約和人情有關(guān)。”

　　“有道理！”林瑾點點頭：“劉安今日出場時的風(fēng)度著實令我刮目相看，我只道懼內(nèi)者都畏畏縮縮、小里小氣，不想，他倒泰然自若，端得瀟灑淡定。”

　　“將死之人，什么都看透了而已。

　　不過，懼內(nèi)也分許多種。劉安并非天生膽小懦弱，如果那蘇姚安分一些，她夫妻二人未必不能白頭到老、幸福一生。

　　只可惜，蘇姚并不懂這些。她大約對劉安做了什么，而蘇員外又專門壓制打擊劉安，這才迫使劉安多年毫無作為，如同懼內(nèi)膽小的跳梁小丑。蘇姚父女這般，無異于將沉睡的老虎關(guān)在紙籠子內(nèi)，遲早都會出事。”

　　“所以您就和蔣政大人商議好，定下這出引蛇出洞的苦肉計，一下子揪住了劉王氏和蘇員外這兩條大蛇對嗎？”

　　“嘿！”蕭遙摳摳腦袋：“小瑾就是愛開玩笑，蔣政大人乃大理寺卿，我只是個少卿，蔣大人如何會聽從我的建議？”

　　“大人休要跟我打岔！”林瑾沒好氣道：“這世上可有蕭少卿這般盛氣凌人的下屬？又豈有蔣政大人那種看見下屬跟見了救命稻草似的上司？

　　方才在公堂之上，劉安那樣失禮咆哮，辱罵之詞不堪入耳，蔣政大人氣得幾度雙手發(fā)抖，卻始終沒有動刑。偏偏蘇員外出現(xiàn)后，三言兩語就惹得蔣政大人要下令杖責(zé)，絲毫不給戶部蘇大人面子。

　　這只能說明蔣政大人并非膽小怕事、不辨是非的軟耳根之人，他心如明鏡，乃是個秉公執(zhí)法又體恤百姓的好官。

　　僅憑這一點，蔣政大人就不是等閑之輩，他如何會在您突然現(xiàn)身時表現(xiàn)得那樣沒主見？

　　那么明顯的如釋重負，足見蔣政大人一直都在等您，或者說，他其實一直都替劉氏母子捏著把冷汗。

　　若不是與蕭少卿商量好了，而您的法子又太過荒唐，讓蔣政大人忐忑不安，他何至于此？

　　蕭少卿倒是打得一手好牌，將我們?nèi)纪媾诠烧浦希?dāng)真高明得很！”

　　見林瑾越說越激憤，蕭遙嬉皮笑臉來牽她的手：“就知道什么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我們小瑾就是聰慧！”

　　“別叫我小瑾！”側(cè)身躲開，林瑾頻頻皺眉：“我們倆還沒那么熟！”

　　“熟，我們倆熟得很，是……”

　　“打住！咱們還是說正事。蕭少卿接下來想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蕭遙瞬間斂了笑，聲音亦變得微寒：“原本我與蔣政大人只想引蘇員外現(xiàn)身，誰知會冒出來個劉王氏？

　　雖說劉王氏的出現(xiàn)打破了我們的計劃，但也未嘗不是好事。

　　我瞧劉王氏也是個硬骨頭，這樣的人，既愛子心切，當(dāng)在劉安投案當(dāng)日便來自首才對，她為何非要等到今日？

　　案子已結(jié)的消息都放出去好幾日了，她遲遲不來，只能說明心存忌憚。

　　我雖猜不透她在顧慮什么？有什么是比兒子的性命更重要的？卻看得出，眼下她既已邁出這一步，那便斷不會再縮回去。

　　盡管這不是我和蔣大人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但真相大白總比糊里糊涂好。”

　　“這倒是！”林瑾點頭。

　　“小瑾？”鳳目輕瞇，蕭遙扭頭看她：“你能否窺出劉王氏這么晚才來投案自首的原因？”

　　“這要如何窺探？倘若林瑾能事事窺破先機，我也不會被大人您關(guān)進大牢里了。”

　　這話譏諷的味道太濃，蕭遙尷尬地輕咳兩聲，轉(zhuǎn)移話題：“你也看見那蘇員外是個什么東西了。此人連大理寺審案堂都敢?guī)е蚴趾[，可見絕非良善之輩。

　　我與蔣大人原本就是至交好友，此番蔣大人為了配合我引出他鋌而走險，不惜得罪戶部蘇大人，我豈能看著蔣大人一人在公堂之上被動支撐？

　　可若以證據(jù)不足為由強行釋放劉安，恐怕劉安會兇多吉少。倒不如先將他們母子關(guān)在死牢里，不許任何人前去探視，反而更安全一些。”

　　“嗯！從這一點看來，您和蔣大人的引蛇出洞計劃，確實很成功。”

　　“事已至此，我們沒有回頭路了，便是為了替劉安母子洗刷冤屈，也必須得讓案情水落石出。所以小瑾，我需要你盡全力助我！”

　　“盡全力助您？”心念微動，林瑾譏諷道：“蕭少卿步步為營，都不屑于提前跟我打招呼便能引出兩條大蛇，何須林瑾相助？”

　　“咳咳！”蕭遙輕咳兩聲：“小瑾之前不是說了嗎？我們倆還沒那么熟。

　　我若提前跟你通氣，萬一你不同意，我豈不成了孤家寡人？我們小瑾可是奇女子，離了你，這案子我要怎么查？”

　　“……”林瑾一口氣登時卡在嗓子眼里。

　　“林瑾！”并不在意林瑾的不悅，蕭遙目光深邃地看向她：“君子重諾，一諾千金。現(xiàn)在劉王氏已投案，而蘇員外這條地頭蛇也被我們釣了出來，你可要反悔？”

　　“哼！”一扭頭，林瑾丟給蕭遙個后腦勺。

　　猜不透林瑾這是何意，蕭遙有些手足無措。他欲言又止幾次，終是什么話都未說。

　　眼見氣氛越來越尷尬，林瑾卻兀自掀開車簾打量窗外風(fēng)景。

　　看了許久，她才勾起唇角緩緩道：“君子重諾，一諾千金，林瑾雖不是君子，但林瑾亦重諾！”

　　蕭遙身子猛地一僵，片刻后，才“嘿嘿”憨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