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年過去了,雪絨的娃兒們都已經(jīng)長大,威風凜凜百獸之王的架勢十足。孩子們長大了,不可能再陪伴在雪絨身邊鬧騰了,雪絨平日里教導它們甚是嚴厲,這幾日也溫和了不少,任由它們瞎撲騰。我知道,分離的時候就要到了。
終于,在寒霧彌漫的一天,三個孩子出去后再沒有回來。雪絨盯著北邊的樹林看了好一陣,慢慢踱回了木屋。屋子里的火爐旁,我摸著雪絨的大腦袋,低低的嘆息:“平時對孩子們那么嚴厲,現(xiàn)在舍不得了吧?放心,雖然它們不是神獸,但畢竟有你一半的基因和血統(tǒng),以后一定會成為這片寒地的王者,不會有事的。”雪絨是神獸,壽命比普通老虎要長得多,可也終究敵不過歲月,又有傷病在身,如今也快邁入暮年了。我心疼的摟著它的大腦袋喃喃的說:“絨兒,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木屋的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男人把野果放在桌上,一邊搓著手一邊道:“好冷啊,怎么感覺今年比往年都要冷呢。”我忙招呼他坐下,給他倒了杯熱茶,笑道:“氣候漸漸變冷,再漸漸變熱,天理循環(huán),也是正常。”男人將熱茶飲盡,戲謔道:“你總是這么多稀奇的理論和點子。”說完還狀似無奈的搖搖頭。
我拍拍膝蓋,示意他躺下,隨手拿起小刀道:“給你刮刮胡子吧,我不給你刮,你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刮呢。”男人從善如流的躺在我的腿上,不客氣的霸占了雪絨的位置,雪絨斜著眼睛瞅了男人一眼,慢騰騰的挪到一邊,我吃吃的笑了。然后手拿刀片在他下巴上輕移,他舒服的咕噥出聲,我抿著嘴滿臉笑意。
男人用日漸粗糙的手輕輕摩挲我的臉頰,說道:“微,我總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生怕是一場夢,夢醒了你不在我身邊。”我將臉在他手掌里蹭了蹭,喃喃的笑道:“已經(jīng)三年了,還不敢相信嗎?現(xiàn)在,我們只有彼此。”男人用他粗啞的聲音說:“可我,總希望你能看見我是誰,可又害怕你看見我是誰。”我愣了下,然后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道:“不要這樣說,你和你是誰,沒有關(guān)系。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那就行啦。”聞言,男人將吻落在我的手上,細密溫暖,暢快的笑聲在他的喉嚨里肆意散開。
他是誰,我刻意的回避。就像在腦回路里安裝了清除鍵,所有和過去有關(guān)的熟悉的言行,我都將其在腦海里驅(qū)除掉。其實只要稍微想想,我就可以知道他是誰,但我真的不想去想、也不想知道。一個人時我曾經(jīng)暗自想過:如果他是珞云,我會很難過,因為他為我放棄了他視如生命的江山和一統(tǒng)天下的野心抱負,我會自責當初為什么不肯給他一個機會,也許他就不用放棄踏遍荊棘得到的王位和用心經(jīng)營的一切。如果不是珞云,我會更難過,我的愛人,這一世我真心實意一見鐘情的戀人,終究最愛的是他的江山權(quán)勢;如果他是楚風,我也會難過,戰(zhàn)場上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王,是什么讓他背棄母親從小教導的忠君愛國,翻越擎天峰來找我,我會擔心當初我惹怒乾風王究竟給他帶來了多少麻煩;如果他是珞鈺,我仍會難過,那個狡猾的小狐貍,一直隱藏著對我的感情,然后小心翼翼的維護我和珞云的感情,揮舞著紙扇什么時候都瞇著桃花眼鎮(zhèn)定自若的家伙,面對我和珞云,那么退讓、那么隱忍。想到這些,我感覺我的腦子就要炸了般的疼痛,我覺得我快瘋了。過去的種種對我還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力,所以我自私的選擇了逃避。而且眼前安然、幸福的生活,讓我覺得自在。純粹的愛,不是我一直向往的嗎?自由隨意,雖然不可能肆意,但也足以讓我安心和溫暖了。這樣,很好。
天氣漸漸和暖,夏天到了。我泡在依然冰冷的湖水里發(fā)呆,如今我的巫術(shù)早已經(jīng)如火純情臻入化境。果然,安靜平和的心情才更利于修習巫道,與崇靈的戰(zhàn)場雖然逼著我成長,但那時巫術(shù)的運用和提高和現(xiàn)在比顯得十分單薄。現(xiàn)在即使眼睛看不清,但我卻可以感覺到周圍的每一絲變化,眼盲心清,我常這么自嘲。我這么說的時候,他卻很不喜歡,我知道他希望我是完整的,可以看見藍天白云、青山綠水,畢竟從前的我是那么愛玩愛笑愛鬧,那么喜愛自然美景。我深深的嘆了口氣,其實我可以把自己的眼睛治好,打通血脈對我來說已經(jīng)不是難事,只是不勇敢的那個人其實是我,是我自己不敢面對他,不敢面對這個世界。我唾棄著自己的懦弱,忽然感覺擎天峰方向有幾個人跌跌撞撞的往這邊走。我忙從湖水里探出頭,雪絨已經(jīng)面對南方站了起來。我輕輕嘆氣,走出來拍了拍它的腦袋道:“同在一方藍天下,怎么也不能逃脫。絨兒,你去找他回來吧,有故人來了。”
幾個男人狼狽的吞咽我給他們盛的肉湯,四個男人里有一個巫師、一個祭司,我能通過他們身上的寒力作出判斷,其他兩個身帶濃烈的殺伐之氣,應該是軍人。我把他們從擎天峰下救回來,一路上幾個人拖著殘破的身體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的努力跟上我的步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帶著深深的敬畏,大氣都不敢出,可能一來感受到我身上強大到離譜的寒氣,二來也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我吧,我微微自嘲的想。我望了望頭頂?shù)乃{天,武紀大陸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要變天了嗎?
門呼啦一下被打開,他回來了,幾個人肅然起身,他忙擺擺手,阻止他們行禮請安。我心里針扎似得又疼又暖,珞鈺,是我的偏執(zhí)讓你這么小心這么難過,對不起。淚水毫無預警的滴了下來,其實從他一身寒力我就知道他是珞鈺。從他拋棄所有,他的兄長、他的爵位、他的國家,帶著毀壞的嗓子和一身傷痛翻過擎天峰來尋我,我的心就已經(jīng)被溫暖被融化,是我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敢面對而已。珞鈺察覺了我的異樣,慌忙的把我攬入懷中,焦急的問:“微,怎么了?”他小心的擦干我的淚珠,輕吻我的唇角,像哄孩子似得有節(jié)奏的拍著我的后背,心卻慌亂的跳著。他突然好像想起什么,狠狠的怒視我身后站著的手足無措的幾個男人。我撲的一聲笑了出來,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和他們沒關(guān)系的,如今誰還能讓我吃虧不成?”我輕輕掙脫他的懷抱說:“你們進屋聊吧,我去給你們做晚飯。”珞鈺沒有勉強我,點點頭,帶著幾個男人進了他的小屋。
夜里,珞鈺悄悄鉆進我的木屋,躡手躡腳的上床輕輕將我攬在懷中。那幾個人睡在珞鈺的木屋里,他們一直談到深夜。我心里無奈的嘆息,伸手摟上他的腰,珞鈺將我往懷中收緊了些,兩人閉著眼睛誰也沒有說話,就這么抱著。直至天明。珞鈺拿剛剛冒出頭的胡茬蹭我的頭皮,用沙啞的聲音說:“微,我要回去一趟。對不起,不會很久,家里出大事了。我處理完就立刻回來找你,好嗎?”我長臂收緊,珞鈺的身體微微有些僵硬,我輕輕的笑了說:“你知道嗎?對于你們來說我應該是個奇怪的物種。我出生時就有上一世的記憶,我的上一世不在武紀大陸,是21世紀一個叫地球的地方。在那里男女平等,不論男女都要上學、工作、養(yǎng)家糊口,雖然沒有巫道武道紀元門這些神奇的武功流派,但是那里也是要按實力說話的地方,除非你身在豪門,從小不需要為生計操心。我們有電腦、地鐵,好多好多高科技,給人類帶來了極大的便利,但是也造成了環(huán)境的破壞和污染。我們和自然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少,很多人被一個叫做所謂的“夢想”的東西鎖在鋼筋水泥的灰色寫字樓里,看不見外面的陽光,呼吸不到自由新鮮的空氣。那里和武紀大陸一點都不一樣。剛來到這里,我常常想起前世的種種,覺得今生如飄渺的夢境般不現(xiàn)實,但我覺得我賺到了,所以這輩子無論如何我要活的肆意,所以我躲避爭斗討厭陰謀。”我睜開眼對著珞鈺,雖然看不見但是我聽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聲,我問:“你覺得害怕嗎?或者你覺得奇怪嗎?”珞鈺在我說出前世時呼吸有一瞬的停滯,接著便緩慢悠長似乎帶著壓抑的激動和欣喜。他低頭用力吻我的頭,說:“微,我很高興你將這些告訴我。無論你上一世如何,你就是你,我最愛的女人。”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我微笑著說:“前世里,每當我生病,男友會給我倒水拿藥,讓我好好休息。父親會陪著我,用酒精反復擦我的手和腳,幫我降溫緩解不適。在我看來,陪伴和關(guān)心比什么都重要。愛的全心全意,才會彼此攜手陪伴到老。所以,珞鈺,當你不畏艱難來找我的時候,我覺得我們是可以共渡余生的。”我將他拉起來,頭靠在他的肩上,說:“所以,這一次,我要陪著你。你也要答應,要和我回來。”珞鈺愣住了,然后帶著不可置信的狂喜深吻我的唇,喃喃的道:“微,你……你知道我是誰了?你一直都知道的,是嗎?這是真的嗎?微,這是真的嗎?太好了!我……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微,你不知道我有多不舍不得你。我們一定回來,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陪你在哪里。”我聽著他哆嗦的聲音砰砰亂撞的心跳偷偷挽起了唇角,愛總是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氣和精心維護的。珞鈺,是你給了我勇氣,讓我愿意因為你而重新踏上那片夾雜著太多愛恨情仇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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